◎黃袖舒 蘇品瑄
(攝影:葉昀昀)
臺大城鄉所畢業的何欣潔,是青年樂生聯盟的成員,過去一年也曾擔任莫拉克獨立新聞網的記者。2006年就讀法律系三年級的她被「拉進」樂青之後,她的生命從此與樂生密不可分。
第一次接觸這個議題與院民時,何欣潔的心中充滿震撼與感動。但是她也了解,感動不是支撐自己持續抗爭下去的唯一動力;除了感動之外,需要更多的互相了解與合作。在與院民一起工作的過程中,樂青和院民的互動就像是祖孫般地親密,彼此互相關懷、信任。只要有某位樂青幾次缺席,院民們就會關心地叨念著:「某某某怎麼很久沒看到?」大家也會一起歡慶生日,彼此的情感就在一點一滴的積累下愈漸深厚。何欣潔在這過程中累積與老人家相處的經驗,也看到自己不再像以往一樣,倚靠父母的照料生活,現在她能透過自己的雙手去照顧樂生的阿公阿嬤們。在照顧阿公阿嬤的過程中,令她印象深刻的是藍阿姨生病住院的時候。因為請看護需要龐大的費用,樂青們為了減輕藍阿姨的經濟負擔,大家24小時輪流排班照顧阿姨。欣潔在這些日子裡體會到院民醫療照護資源的缺乏,也感受到樂青與院民因共同面對困境所凝聚的深厚情誼。
接著提到了參與抗爭運動的經驗時,何欣潔說,在軟性訴求都無效時,激烈的抗爭行為便成了唯一的選擇。樂青的成員常常在激烈抗爭後遭到提告,也因此輪流背案底成為樂青們集體承擔的代價。當被問及在抗爭過程中,樂青們的電話受到警方監聽是否合法時,何欣潔無奈地笑著說:「記得,法律是站在國家那邊的!」何欣潔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抗爭是2008年12月3日貞德舍被強行拆除事件。被強拆住處的藍彩雲阿姨覺得很不甘心:「如果人家要來拆要來搬,就讓他這麼做了,那以後誰要來拆都很容易。」於是樂青站出來協助藍阿姨。那時大家互助合作,有車的樂青就幫忙載大家到樂生,因而產生了「樂生公車」。雖然大家都知道即將發生什麼事,大家還是願意一起來爭最後一口氣。即使最後結果是輸,也沒必要還沒到最後一刻就拱手讓人。何欣潔說:「我不想就此放棄,即使那時不想放棄的想法很呆,因為那時很多人都覺得樂生運動沒必要存在了。但我告訴自己『還會贏吧!』」雖是超現實的想法,但到最後也有可能出現不一樣的結果。像是今年監察院的糾正案果然使樂生的抗爭之路產生了轉折。原本大部分的人會以為是樂生阻礙了捷運的通行,但糾正案一出,讓大家明白關鍵是捷運局選址的錯誤。「長久被歧視的人就是爭這一口氣。」何欣潔如是說。
「我們享受著捷運的便利舒適及其來去各地的順暢自由,但當我們有機會站在樂生橋上,俯視一片亂石碎礫、走山崩土,我們才會恍然大悟:這一切方便竟是建立在這些崩壞上面,我們的自由竟是由這一龐大的建設構築而成,這樣的我們真的自由嗎?」何欣潔說道。如今樂生保留運動已延續了八年,2012年監察院糾正一案,終讓院民、樂青與關心此事的民眾感到欣慰。而現在,樂青們還要為了走山裂縫及醫療問題持續奮鬥著。面對眼前的種種關卡,樂生院的抗爭路何時才會走向終點?何欣潔說:「只要院民還在就沒有終點,院民不在了,還有樂生院在,就算樂生院垮了下來,那還是一種『在』,我們一輩子都要去面對。」樂生院不只是一座歷史悠久的痲瘋病療養院,它更代表台灣從過去至今一段不可抹滅的歷史記憶,也象徵著樂生院民與樂生青年相互凝聚而成的一股永不放棄、堅韌不拔的精神。
城鄉所畢業後,何欣潔開始想像並擬定屬於自己的方向。別於一般「領薪水」的職業,她想要做她認為更值得做的事,盼能以現在還不存在於世界上的就業模式養活自己。帶著過去積攢下來的錢,何欣潔準備度過幾無收入、充滿未知與挑戰的一年,並在這期間試著衝撞出各種不同的可能。加入計劃、參與農業活動、持續為樂生權益奮鬥,樂生青年何欣潔正一步步走出自己的路。 最後何欣潔為自己加入樂青一事做了總結,她認為參與社會運動有很大的因素是「緣分」;當年她因緣際會加入樂青,讓自己的人生急轉至一條漫長的抗爭之路。緣分,往往源自於好奇與關心。我們在廣泛關注各種議題的同時,可以聚焦在自己特別想了解的主題上。在深入探究議題的過程中,最重要的不只是我們堅信什麼,更是我們做些什麼,正如她自己所說:「現場接觸才是真實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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